第18章 姬清山

    “陛下，如今东梁境内大部分地方都遭遇大水灾，不但整个国都被淹，就连那东梁皇宫都浸水了。此正是我大周灭掉东梁的大好时机啊！臣愿领军一举荡平东梁。”大周左将军秦时奏道。
    老将军秦时历经文帝、昭帝至今，已是三朝元老，如今年已50多岁，两鬓花白，但领兵作战经验丰富，也是朝中少有的积极主张出征，希望能早日实现一统天下的将领。
    礼部尚书李承继列出奏道：“不可，如今我大周境内淮水和大江中游也是遭遇洪灾，大批百姓流离失所众多，更有北邙虎视眈眈，西蜀南汉也不时扰我边境。当务之急理应救灾。更何况梁国本就臣服我大周，近来并无过失，因其洪灾就讨伐，不仅出事无名，有失道义，更失天下人心啊，还请陛下三思。”
    “此乃腐儒之见！”老将军秦时不屑道，“此是上天要亡梁国，天助我大周。梁国在先帝时期趁着我军攻打汉中，攻取我淮水防线的寿阳、凤台、淮南三城，何来无过失。虽然我大周也遭遇水灾，但如若一举收服东梁，一切代价都是可以承受。”
    周帝姬清山心想，自己才刚登基没多久，上半年旱灾尚未平息，如今果然如陈妃所料，又现水灾。可如今国库资金紧张，淮水大江地区皆遭水患，大批灾民还等着赈灾。更何况自己还想要推进朝中各项事务改革，增加收入，填补国库空虚，不宜发动大战。
    不过眼下梁国遭遇大水灾，确实是不可错过的大好时机，要是能借此机会一举灭掉东梁，那灭梁可以比前世提前10年，更可以将此功绩归于自己头上，从而削弱三公主的军功，真可谓是一举多得机会。
    只是如今能不能调集大军攻灭东梁，要是不成，哪怕打成僵持战，也面临巨大风险。内有洪灾，饥民流民四起，四周强敌也会伺机而动，倘若无法迅速拿下，届时大周恐陷四战之境。
    姬清山望向沈仲和陈如海这两位左右丞相，希望能听听两位顾命大臣的意见。
    左相沈仲道：“陛下，梁国近几年已经臣服我大周，年年按时朝贡，如趁其水患，便发兵攻打，我大周如何让天下臣服。更何况，失道攻打梁国，北邙西蜀南汉必然会借题发挥出兵响应。东梁此次下游遭遇水灾，我大周地处中上游也同样受影响，大江淮水流域已有数十万户百姓受灾，上百万人需要救济。一旦大军出征，又要调集多少粮草，征调多少民夫服徭役为前线大军提供军需物资。如今国家和百姓疲惫不堪，户部资金捉襟见肘，光赈灾款项就已拖延，眼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救灾。不然饥民流民得不到解决，恐危及我大周根基。”
    右相陈如海也点头道：“左相大人言之有理，陛下登基不久，先是旱灾，又是水灾，实在是不宜发动干戈。尤其是梁国遭遇大灾，其必然上下一心，顽强抵抗。不过梁国应该也怕我大周会趁其水灾发动战争，陛下不如放出伐梁风声，迫使梁主献出城池以换取和平。此为上策，臣认为眼下还是应当先救灾和处理内政为主。”
    姬清山见两位丞相都不建议伐梁，不免犹豫，要是如能让梁国割让几座城池，不费一兵一卒，倒是不失为上策。
    “右相说得有理，那就按右相说的，放出风声，派军前往水灾之地名义上为伐梁做准备，实则去帮助那些灾民们进行赈灾。可以让我们在梁国都城的眼线散布伐梁消息，就说朕还在考虑是否伐梁。如今梁国受灾严重，梁王应该会选择与我大周妥协。”
    姬清山退朝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想出兵拿下梁国，但大将军陈如岳如今正在北部边境防着北邙。如若灭梁这样的大战，必须由大将军亲自领兵。
    秦时虽为经验丰富的三朝老将，可又觉得秦时年纪偏大，让如此年纪的老将军统兵，确实不太放心。此战如若不能快速拿下梁国，大江淮水流域又有水灾，北邙一旦出兵南下，整个大周将陷入困境。
    但如果大将军不在那镇守，那北方边境派谁去镇守？根本让人无法放心。
    要是皇妹现在长大了，那就好了。
    姬清山突然有这样想法，他意识到，他想要夺取这天下，确实无法离开皇妹的帮助。
    前世就是靠三公主打下这天下，这一世重来，难道自己还要依靠他那未来要弑兄的皇妹打天下？
    想到此，姬清山不由得的将拳砸在书案上。
    “陛下，陈贵妃和镇国公主殿下到。”中常侍夏侯常禀道。
    陈如歌带着她的女儿姬清影一起来到姬清山批阅奏章的昭阳殿。
    “陛下这是怎么了？”
    陈如歌见姬清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这梁国吗，贵妃你说的对，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如今梁国全境大部分都遭遇水患，是不是一举荡平梁国好时机，可朝中大臣大都不同意，就连左右丞相都不认同。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啥时候。”
    “妾身已听说了，只是如今我朝也同样有水患，急需要赈灾救济。但现在国库空虚，妾身掌管的后宫如今吃穿用度也在缩减。如若梁国如能献金再献出他们当年占领我大周的寿阳、淮南、凤台三城，倒也不失为上策。”
    姬清山一听，眼睛一亮，“寿阳、淮南、凤台三城，乃是淮水一带的军事重镇，如能不费一兵一卒收复，那么攻取庐州指日可待，如今我大周急需钱财，梁国如能满足这两项，朕可以不提伐梁之事。”
    “妾身听长兄说已经在安排了。也是兄长让妾身转告陛下，要按耐住，如今朝堂之上要解决国库危机，还要解决水患灾民问题。眼下还没到灭梁的时候。”
    陈如歌说的时候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三公主姬清影面无喜色，看似并不认同她母妃的观点。
    “陛下，大将军来信。”
    中常侍夏侯常进来呈上来自镇守北部边境大将军陈如岳的信件。
    姬清山拆开信件，大将军陈如岳也知晓梁国水患，认为此是伐梁大好时机，此信正是大将军陈如岳力劝陛下举兵灭梁：
    “此时不灭梁国，数年内再无比今日更好时机。至于边疆隐患，只需严防死守各处隘口即可。梁国国库充盈，国富兵虽不多，但装备精良，一旦水灾过后，梁国上下得到喘息，恢复元气，未来再想灭梁就更难了。更何况灭梁所获物资，可以解决目前朝廷面临的国库税赋的危机。臣愿意领兵助陛下灭梁。”
    姬清山看了又颇为心动，但如今既然已听诸位大臣建议，心想如果真的能白白赚得淮河三城还有钱财，也可以接受。
    真要是开战还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而且开战消耗巨大，如今国库紧张，又遇水患，眼下确实又挺难出兵。
    姬清山心里陷入矛盾。他望向三公主姬清影，心里想她这皇妹又会如何作答。
    “皇妹，兄长知你素来有独到见识，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对伐梁之事分歧颇大，大部分文臣都不赞成灭梁，你的大舅右相也是如此，不过右相想让东梁献上大量钱财和淮水三城，如此倒也是让皇兄满意。而你的二舅大将军又写信劝皇兄要趁着梁国水灾，一举灭梁。如今我大周国库紧张，又有水患，灾民需要救济，四周又是强敌环伺，皇妹你又是怎么看的？”
    陈如歌闻之有些诧异，望向姬清山心道：陛下为何要问影儿，影儿现在不过是9岁的孩子，这是想试探吗？
    镇国公主姬清影望向姬清山手拿着的大将军的信件，又瞅了瞅她那皇兄，缓缓道：“皇兄，今日朝堂之上不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了，还要问我干嘛。”
    姬清山尴尬一笑：“呵呵，这不就是考验考验皇妹平日所学吗，假如皇妹处在皇兄这位置，你会如何选择？”
    陈如歌心中一紧：陛下这还是对清影放不下心？正要开口，便看到姬清山挥手止住自己。
    只听三公主姬清影说道：“皇兄，您真是糊涂啊！区区淮水三城和那些纳贡的钱财又算得了什么。东梁坐拥吴越鱼米水乡富庶之地，国库充实，有的是钱财和绢帛。如今全境遭遇大水灾，就连都城健康城还有那皇宫都被淹了，东梁上下忙于水患，士卒将士们家里都被淹正在忙于治水救灾。如此大好时机，派遣水路两军沿江而下，便可直抵那东梁皇城，一举破之，东梁此时根本就毫无防守之力。”
    “至于水患救灾，我大周有水患尚且流民四起，那东梁水灾远胜于我，梁王忙于治水和安置流民，哪有余力抵抗我军。至于北邙西蜀南汉，只需守住边关，我军速度灭梁，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灭梁，不仅充实国库，更可解决我大周后顾之忧；至于救灾，待灭梁之后有的是时间和人力物力财力去救。也可让这些流民入伍，加入伐梁大军，向梁国夺取物资。”
    姬清影又道：“皇兄今日爱惜这受灾百姓。可等到梁国水患解除，未来两国兵戈相见，我大周再想灭梁需比今时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只会伤亡更大。我大周的将士们和他们的亲眷们难道不值得皇兄爱惜吗？”
    姬清山听得也不由得点头，这其实也是他内心所想。
    然而陈如歌却对女儿竟然如此不把受灾百姓放在心里，一心只想着开疆扩土，心中颇为不满。
    陈如歌对女儿说道：“如今你大舅正在帮陛下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当年被占的淮水三城。岂不是更好。毕竟战事一起，受苦的可是将士们和百姓。梁国虽小但百姓富庶，兵力虽少但装备精良，虽然如今遭遇这罕见水灾，也并非不堪一击。而我大周先前旱灾，如今又是水灾，还要发兵伐梁，又置百姓于何地？你年纪虽轻，看的书也不少了，圣贤之书都是怎么读的！”
    “此时乃梁国最弱之际，这是上天给我大周的机会，若错过此次良机，再想拿下梁国起码得等十年之后，而且未来再要想开战，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母妃，那梁主舍弃区区淮水三城换一国之平安，当然会答应，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姬清影并不认同其母妃的看法。
    “罢了罢了，如今我大周内部也是各种事务要处理，还是稳妥点吧。”
    姬清山有点认同三公主的观点，实际上他内心本来也是这样想，但他思考再三，眼下自己刚登基，确实还没做好充分的开战准备，他还想着如何做一位青史留名的明君。
    他并不想承担大规模伐梁，一旦未能如预期顺利拿下的风险，尤其是北邙西蜀南汉等国同时进攻大周，再加上前有旱灾，现在又有水灾。自己刚登基就出现大量灾民流民，倘若再起兵，确实不好处理，他不愿冒这个险。
    要是……姬清山看向还不满10岁的皇妹，想到前世征战天下，攻无不克的她。要是三公主此时长大可以带兵了，那此事一定能成。
    难道自己重生这一世，想要一统江山，仍然需要依靠他的皇妹去实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