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突儿利

    灵州位于大漠南段，是大周在北部边境的军事重镇，也是抵御来自漠北骑兵南下的前沿防线，一旦攻破，后方便是中原王朝的核心腹地关中平原。
    在周国决定对梁国发动灭国之战同时，为了防止北面军事威胁，大周也对漠南一带加强了防备，在这里配备了不亚于大周主力军的精锐守卫，并且漠南几个边境重镇防御连为一体，配备烽火台，只要有一方遭袭，各方都会及时救援。
    当周军主力攻破京口的消息传到漠北城的时候，北邙三皇子突儿利早已集结大军完毕，亲率4万漠北骑兵迅速穿越大漠，从漠北城沿着戈壁大漠中的绿洲和水源暗河一路南下，直抵灵州郊外。
    由于是轻装上阵，携带粮草物资并不充裕，因此突儿利希望能通过突袭，快速打下周国在边境的军事重镇，就地解决补给问题。
    北邙骑兵善于野战，并不擅长攻城。
    尤其是此次带出的骑兵为主，仅带了飞钩等便于携带的简易装备并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就是希望能以快速突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灵州城的守卫们正在城头上颇为轻松。灵州城墙虽然没有洛京、西京城墙那么高大，但对付北方的骑兵那是绰绰有余。
    如今大周主力军队在镇国公主的率领下大举进攻梁国，尽占江北之地，并且刚刚攻下固若金汤的京口，健康城似乎也指日可待了。
    守卫们都在闲聊着远在江南的战场事态，神情悠闲的观察着城门口来往的人员和商队。
    突然间一阵狂风刮起，前方尘土飞扬，来自大漠的尘沙吹向灵州城。
    吹得城墙上的守卫们睁不开眼，纷纷用手护目，又或是寻找能挡风沙的地方。
    这样的情景在这靠近大漠的边境城池并不少见，守卫们也完全没当回事。
    但这次似乎不一样，风沙呼啸声下，隐约传来大批马蹄声，由远及近，震耳发聩。
    守卫大惊，望向远处，风沙之中依稀可见大批骑兵袭来。
    “快！收起吊桥，关闭城门！快来城墙守卫！”
    此时，一个正要通过城门，即将接受安检的商队，突然从马车上拔出武器，砍向守门的士卒，割断吊桥的绳索，阻止城门关闭。
    灵州城门口大乱。
    “有敌军！快击鼓示警！
    “快，点燃烽火！”
    “咚咚咚！”
    城墙上瞬间响起击鼓之声，城关上的烽火台也被点燃，城内的守军紧急前往城墙。
    北邙三皇子突儿利亲率漠北骑兵顺着这突然刮起的大风，突袭灵州城。
    由于顺风，漠北骑兵奔袭速度极快。
    突儿利搭弓向灵州城墙上守军射出鸣镝，瞬间，身旁的侍卫纷纷向城墙上射出鸣镝箭，鸣镝之声在风中呼啸划过。
    身后的大批漠北骑兵向鸣镝方向，对着灵州城墙上的守卫阵阵骑射。
    “咻咻咻”
    只见大片箭矢如飞蝗一般，顺着风势射向城头，城墙上的守卫、击鼓的士兵瞬间倒下一片。
    突儿利策马飞驰来到城门前，搭弓瞄准射向正准备关闭城门的周军守卫，瞬间又是一大片箭矢射向城门口的守卫们。
    升降吊桥的绳索早已被先遣部队割断，还没等到城门关闭，大批北邙的骑兵已经踏着护城河的吊桥冲进灵州城。
    灵州城作为周国北方军事重镇，连同周围村镇共驻扎万人守军，在得到灵州城门遭北邙大军突袭的消息后，当地守军纷纷赶来救援。
    突儿利手持一把超出寻常的长柄环首刀，骑着自己的白色战驹，一马当先冲入灵州城内。
    在漠北精骑的强力冲锋下，周军临时组成的防御阵势瞬间被冲散。
    但后方大批周军正在集结赶来，灵州城是边境军事重镇，周军不仅在此地有万人的守军，同时在灵州附近的五原郡、会州、夏州也都驻有上万名守军，构成了保卫关中地区的北方边境防线。直接与北邙的漠北军事重镇漠北城，相隔大漠对峙。
    此次突儿利率大批骑兵穿越大漠直接突袭，完全出乎周国边境守军意料，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随着灵州城遇袭消息传出，边境各地烽火已被点燃，周围郡县的驻军也纷纷赶来支援。
    此时由灵州太守亲自率城中守军赶到城门口救援，试图将北邙骑兵赶出城去。
    驻守灵州城的周军都是边境的精锐士卒，全都是身穿明光铠甲，一手持大盾，一手持长矛的重甲精兵，后方还有一大批弓弩手正在赶来。
    “射箭！”
    突儿利持长刀向前方怒吼一声，必须趁着周军还未列阵之前，将他们消灭。
    突儿利的随身侍从拓跋翰向前方发射鸣镝，随后身边大批漠北精骑向赶来的周军连续骑射。
    一时间周军在箭雨中无法列阵。
    在周军立足未稳之际，突儿利大声喊道：“上！”
    手持长刀策马直奔周军方向，三皇子的亲卫队也立马跟上。
    三皇子的亲卫队由身披重甲，手持马槊或是长刀组成的重装骑兵，趁着周军尚未列阵，在极短的距离向赶来的周军发动冲锋。
    突儿利手持长刀冲入周军尚未来得及结成的防御阵中，一个挥刀直接打掉灵州太守手中的利剑，再一刀将其斩落于马下。
    事发突然，周围的周军见自己的主帅瞬间被敌将斩杀，惊骇无比，还没等他们反应，大批漠北骑兵已经冲入他们的阵中，大杀四方。
    漠北精骑，身披铁甲，手持环首刀或者长刀，配备马镫，携带弓箭，马匹左右两侧都配有箭袋，仅马首、马前胸有防护。善于骑射，亦能冲锋，攻击力和防御力远非中原普通轻骑所能比，而机动性远强于重甲铁骑。
    大量周军步兵还有弓箭手在漠北精骑冲击下，伤亡惨重。
    此战，周军未能将强大的漠北骑兵阻挡在城外，致使大批骑兵攻入城内。经过激战之后，城内的守军被彻底击溃。
    灵州城内的战斗逐步归于平静，只剩下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但突儿利还在等待消息。
    他知道周围几个郡县的周军一定会赶来灵州支援，而他已经为这些急匆匆赶来救援的周军设下埋伏。
    当初周国骑兵长驱直入火烧圣地龙城，全歼龙城守军甚至杀戮平民后并焚烧，如此仇恨一直埋在突儿利心中。此战他定要让周军和那些援军有来无回。
    灵州城郊外，在接到灵州遇袭的消息后，从北方边境的会州、五原郡、夏州等地调集的上万人的周国援军正紧急赶往灵州，并与灵州周边的数千驻军会合，一同前往灵州救援。
    此时由漠北城城主巴图尔率领的漠北城铁骑正在灵州城外等待着他们。
    漠北城铁骑皆是“甲骑具装”的重甲骑兵。
    甲骑具装：甲，人铠也；具装，马铠也。
    马上武士全身都身披铁甲防护，头戴铁盔，仅露双眼。
    连带战马也全身披铁质札甲片制作的马铠，马的头部（面帘）、颈部（鸡颈）、前胸（当胸）、躯干（马身甲）、臀部（搭后）都被铠甲覆盖。仅眼、耳、口、四肢和尾巴暴露在外。
    骑士手持3米多长的马槊，腰间悬挂着近身作战的环首刀，都配备马镫，同时还配远程的弓箭。
    冲锋时候，骑兵举起长长的马槊，冲击力极强，用于破阵和对付步兵方阵。
    这是北邙的超级武器，杀伤力冲锋力极强，同时由于配备重甲骑兵成本巨大，一旦出现伤亡惨重，甚至会直接动摇国家的实力基础。
    因此寻常战争一般不会出动漠北城铁骑。一旦出动，就意味着战事升级，更意味着北邙的战争决心。
    一路急行军的周国援军在灵州城外，遭遇漠北城铁骑突袭，还在行军中的周军士卒临时组成的防御阵势应对骑兵。
    但在面对从马匹到骑士全身铁甲防御，手持3米长马槊的漠北铁骑冲锋时，几乎毫无阻挡能力。
    即便是周军的弓箭手急忙列队射箭，也很难对全身披挂铁甲的骑兵起到伤害。
    漠北城铁骑先向周军阵型发射两轮骑射，扰乱周军的布阵。
    然后收起弓箭，举起马槊、长刀，指向前方，以密集排列组成多列横队的方阵。
    “呜呜呜！”
    随着邙军的号角声响起。
    漠北城铁骑如同移动的铁墙一般，向周军防御阵势展开冲锋。
    第一轮的重装骑兵冲锋，便直接动摇了周军临时组成的防御阵势。
    然而漠北铁骑冲锋是分批次，持续不断发动，如同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周军。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在连续多批次的冲锋下，周军防御被彻底洞穿。
    然而，这还不止，由两队北邙铁骑组成的楔形阵，分别迂回绕到周军的左右两翼，向已经溃败开始逃散的周军残部再度发动冲锋，不断的分割，切割、迂回、包抄、歼灭。
    几乎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屠杀，上万人的周军援军在灵州城外全军覆没，同时在城内，灵州城的战斗已经结束，突儿利率部全歼城中守军，但并未对灵州城百姓进行报复。
    此战，周军在关中一带的北部边境防御体系被彻底击溃，2万边关将士战死在边疆，自此北邙骑兵可从漠北畅通无阻的进入关中。
    灵州之战结束后，漠北城城主巴图尔率将此次带来的漠北城大部分铁骑交予三皇子突儿利指挥，自己率一部分骑兵返回漠北城驻守。
    此战从布局到细节安排都是由突儿利亲自部署指挥，将漠北城铁骑交给这样的统帅，巴图尔非常放心，也心甘情愿被这位年仅21岁的年轻皇子指挥。
    在收获灵州城内大量粮草、装备、物资之后，突儿利留下一部分军队进行驻守，然后率骑兵大军继续南下。
    在击溃了大周北部防线后，关中北部一带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轻松攻破会州、原州，大军在原州城内进行整顿休息。
    “三皇子殿下，大周的镇国公主正在率军围攻健康城。”
    随身侍从拓跋翰带来远在江南的最新军情。
    “梁国都城健康城，曾是吴晋故都，又经梁国近百年的营建，防御工事甚至比燕京还强，周军不可能轻易攻破。”
    突儿利看着地图，思索着下一步的动作。
    “西蜀那边情况如何？”
    “蜀王司马晟派出10万大军进攻汉中，但眼下还无法突破阳平关。驻守阳平关的是周国的大将军陈如岳。”
    “沮渠老将军的东路兵马现在到哪了？”
    “沮渠敖老将军率军已经抵达前线，正在进攻定州和博陵郡，将按三皇子您的计策，诱使周军边防军队出城救援，以便在半路截击。”拓跋翰回复道。
    只要蜀军能突破阳平关，拿下汉中，那么他可以和蜀军会师于关中之地，届时可以合兵联手向东进攻洛京。
    与此同时老将军沮渠敖的大军如果能按计划顺利拿下定州、常山、赵州、甚至是大河以北最重要的邺城。
    自邙族先祖在燕京称帝建立大邙以来，南下进入中原腹地，攻取洛京、西京这些中原王朝的都城，入主中原，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原王朝，一直是拓跋皇族的梦想。
    如今一个绝好的机会已经摆在他的面前。
    突儿利这些年在漠北草原练兵也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一切也正朝着他在燕京时思考的南下方案推进中。
    虽然有些遗憾，在他的计划中，应该是由他将亲自率领大邙主力，以及父皇那支战斗力最强悍的禁军。从燕京一路南下，在黄河之北，邺城方向与周军主力决战。
    同时另一路派出漠北精锐骑兵大军，从漠北城南下穿越大漠，攻破灵州然后向南直插大周的关中腹地。
    然后两路大军向周国的中心京畿之地合围。
    与此同时其他诸国派军牵制周军在各地的兵力。
    周国虽大，兵力虽多，但由于需要防御四周之敌，大量军队被分布于各边境守卫。真正可动用的机动部队并不多。
    此战，他的骑兵大军就一举歼灭近2万周国边境守军，整个关中已经门户大开。
    若是能在中原战场，歼灭周军主力，那么周国将彻底丧失战斗力。
    这就是突儿利的对大周的作战布局。
    正好此时周国急于吞并东梁，大军南下，周军主力在江南攻打围困健康城，一时无法北顾，正是大邙铁骑南下最好机会。
    可惜自己并没有亲自统率东路的主力军南下，但如果能与西蜀的大军在关中会师，那么一切顺利的话，将形成三方对洛京的合围。
    如此，大周的末日将至！
    大邙，挺进中原的大好时刻将临！
    当北邙大军接连攻破灵州、会州、原州后，北邙三皇子突儿利骑着自己的白色战驹，挥着长柄环首刀指向南方，身后是大批整装待发的漠北骑兵大军。
    突儿利对着自己的侍从拓跋翰说道，“下令全军继续前行，五日之内抵达径州，我要给大周皇帝一个大大的惊喜！看看是本皇子先到长安，还是大周的公主先拿下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