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不再去问为什么

    第一十三章她不再去问为什么
    屋中瞬间空气凝固了。
    应阮听完儿子的话，静静地看着他。
    楚静舟原本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莫名觉得自己是在和她比赛，自己先眨了就输了。
    可是他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却察觉里面有些什么他不懂却让他心里莫名难受的东西在。
    他哪有错？如果笙笙娘亲在，她一定会夸奖他的。
    可是为什么？他不敢看她了。
    应阮先一步收回了视线，她什么也没说，低下身子捡起被摔在地上的药膏。
    楚静舟见状默默伸出了胳膊。
    伸出后他自己都诧异，他这是做什么，怎么就主动顺着她来了？
    然而应阮依旧面无表情，给他擦完药后，就起身离开了，留楚静舟一人在偏房。
    她很难受。
    李笙笙是知道怎么对一位母亲剜心的。
    如果她在胡国永远都不回来，她的儿子会被教养成什么样呢？
    一个披着人皮但内里却是魔鬼的异类。
    他会不得善终，会死相凄惨，这比一刀抹了脖子更折磨，又比直接剥夺生命更残忍。
    因为她的儿子缺乏对痛苦的感知，也失去了感受到美好的可能，活着的每一天，都不算真正的行走人世间。
    “对不起…娘亲，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楚静姝快速收拾好了东西就来这边找娘亲了，只是听到了屋中的争吵声，躲在门外没敢进来。
    她站在门口惴惴不安，她后悔来这么早了，因为她看到了素鸢姨姨的脸。
    同为女子，她不知道素鸢姨姨怎么经受住这些的。
    “娘…弟弟还小，不懂事，以后就懂了…”她想宽慰娘亲，抬头，却看到她惨白一张脸。
    应阮看着躲在门外，明明来了，却一声也不敢吭的女儿，心乱如麻。
    李笙笙会那样对待她的儿子，那她的女儿呢？
    静姝大了，不像静舟还小，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她就怕女儿心中有苦不与她讲。
    “姝儿，”她半蹲下来，与女儿平视，满眼认真，“娘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跟娘讲，不要瞒着娘，好吗？”
    虽然她这么说了，但是她知道，女儿大抵也是不会与她诉说的，还需要她细细观察。
    “啊…好…”楚静姝心中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娘怎么说到自己身上了，想必一定是弟弟让娘伤透心了…都怪自己，没照顾好弟弟…
    楚静姝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这都怪她。
    怎么办…她刚得罪了素鸢姨姨，现在又惹娘不高兴了…
    “那素鸢姨姨那边…”
    “你先同邢嬷嬷去吃饭，至于你弟弟，他愿意出来吃饭就同你们一块，不愿意就不必管他，我先去看看你素鸢姨姨。”
    楚静姝乖巧点了点头。
    因为二人就在门口讲话，楚静舟自然能够听到。
    他心里越想越气，不儿，她什么意思？
    他不自己出去吃饭就不管他了吗？
    哼，他才不信呢！
    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别人哄着他吃饭，谅她也不敢真不让他吃饭，他可是嫡子！
    一想到刚刚自己竟然被她赫住了，他越发恼怒。
    心想自己才不去吃饭呢！她不来求自己个三四次，别想让他吃饭！
    他可决定好了，一定得是应阮本人来求才好使，什么嬷嬷丫鬟的来，他才不认！
    *
    应阮找到在外面吹风的素鸢：“我与舟儿向你道歉。”
    “不，不必的。”素鸢擦了擦脸上的泪，“是我自己还没调整好心情，让你担心了。我的人回来了，我的心却不敢回来，不敢面对这一切。”
    说着，她的泪又掉了下来：“我只是害怕见到他们。”
    素鸢外祖家在京中为官，即使她生来就没见过他们，但他们仍是她仅剩的血亲，可她再也无法回去当她的好好小姐了。
    五年前那一遭，世上再无边境太守叶勇嫡次女叶夕棠，只有满腔仇恨的素鸢。
    “刚刚舟哥儿一言，倒是破开了我的壳，让我没法再逃避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要受的，比现在多多了，我怎么能这就受不住呢？
    您不必总是与我道歉，我们同是受害者，您不要老是将什么都推到自己头上。况且您对我有大恩，素鸢都记着呢，日后必定结草衔环。”
    “你我之间，说不清的…”应阮轻叹，“不过你能清醒过来就好，那赫连忖，可还没死，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等着你我报仇呢。”
    “是啊…我还得报仇呢…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偏要我活着，若是也一块死了多好，是不是很懦弱啊我？”素鸢轻笑，“可是若要我真死了，那又不甘心，凭什么呢？凭什么该死的是我们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胡国那些残忍的蛮子，为什么死的不是京中那些怕死的佞臣？凭什么？凭什么呢？”
    应阮没有言语，就这样听着素鸢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是啊，她过去也想知道，凭什么呢？
    现在她不再想了，愚蠢的人才问凭什么。
    既然没有一个理由，那那些该死的人，老天不收，她来收。
    她知道，素鸢不需要无用的可怜与安慰，就像她一样，她们都是走在荆棘丛中之人。
    这些天来素鸢消沉的状态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心中的恐惧。
    渐渐地，素鸢也不再言语，二人便一块沉默。
    “回吧，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应阮道。
    “嗯，每一顿都要好好吃。”她们在胡国可不是每顿饭都能吃上的。
    二人相视一笑。
    她们回来时，楚静姝已经快吃完了。
    “静姝怎么就吃了这些？你邢嬷嬷可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你娘我以前想吃还吃不到呢。”